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公瑾借着一点微薄酒意,剑走游龙,一柄剑舞得绚烂,舞得绢狂,他已经不知道,是自己在舞着剑,抑或自己的身体在随着剑锋游走。
在别人的口中,他自己可不就是一柄绝世名剑?只是时日久了,剑锋难免磨损剑鞘。如今的他,已与数年之前大有不同。
透过银色的剑锋斜睨着眼看着座上的“嘉客”,昔日的同窗旧友,来自江北的以辩才著称的名士蒋干。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君洽此两军交战之际来叙“同窗旧谊”,弦外之音公瑾焉能不知,只是见面短短几句寒暄,便将蒋干那早已打好腹稿的滔滔雄辩的劝降之词给塞在肚子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他自己倒是坦然道:“大丈夫处世,遇知已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假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出,口似悬河,舌如利刃,安能动我心哉!”看着自己的旧友那渐变灰白的脸色,他大笑,然而笑声中却隐隐有了丝凄创之意。
若是大丈夫处世只是立功名便可慰平生,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不平的呢?然而那个当年与他“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的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如今,江东将与曹操开战?他又是否看见呢?
江东已非昔日我们的江东了,然而即使只凭一已之力,自己也一定会守护到底吧?这是与曹操的第一役,唇角扬起了一丝浅笑,手中的剑更是走得翩若惊鸿看得座上那人瞪目结舌。能不能成功地除去蔡瑁张允,给曹操的水军以致命打击,就看眼前这位座上旧友能不能默契配合了。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他又记起了那日伯符最后的言语。在那一刻他还未曾来得及准备,也还未曾意识到伯符托给他的,是怎样的千钧重担。
那个时候,在他风尘仆仆地从柴桑赶回吴王宫的时候,他在路上听说了,朝中的文臣有一半以上是主降的。
年轻的碧眼紫髯的君主焦急地等待他这位兄长和臣下的回朝,局促不安地等着从他的口中吐出是战还是降。
听着公瑾那丝丝入扣据情据理的分析,年轻的君王也渐渐从当前的局势中理出了一丝头绪,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最后一股豪迈之气素霓而生,在他年青的胸膛激荡,他挺身而起,拔剑,斫去桌案一角,并盟发豪壮之言:“再有与孤言降者当如此案!”
然而此时公瑾却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可名状的疲累。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花如此多的口舌向伯符去分析相似的问题,伯符就象一柄利箭,永远都会穿云破月,劈空向前,在他的头脑里,一定不会有“降”这个字。
这个时候他才怅然地记起,伯符离开他已经八个年头了。
少年时代的公瑾曾经游历大川大河,他在巴丘的大湖边停跓脚步,感于那洞庭之水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的开阔之意。他从行囊中掏出心爱的焦尾古琴,弹奏了一曲《长河吟》。那个时候他绝对想不到这首只是短短数年之后他就不再弹奏的曲子会被传诵千古,也绝计更想不到亦只是短短十数年,此处便成了他魂断命殒的地方。
那个时候江陵还没有那么多的战火,那里的民风还很纯朴,当他独自骑着白马从江陵的城门前走过时,路边游戏的孩子会分给他一把刚刚从树上摘下的青青的桑椹。而十多年后,当他在千军万马中再次从江陵的城门前辗转而过时,一柄箭便深深地刺伤了他。
事实上还在更早的时候,那柄利箭便在丹徒山的狩猎中深深地刺中了他,在刺中他兄长的面颊的同时,刺中了他的心脏。
游历回来之后,公瑾与兄长伯符重逢,那个时候伯符拉着他的手只说了八个字:“我得公瑾,大事定也。”那个时候年未及弱冠的青年仪容秀丽,他在只比他年长两个月的兄长的注视下微微窘迫地羞涩微笑,美玉一般白皙的脸庞上便染上桃瓣一般的两片粉色晕彩。
后来便是一段转战江东的金戈铁马的日子,那段日子注定要被浓墨重彩地被后来的历史学家们写进历史当中去的,然而那段过去的原貌是那些惯于冷静记录的史官们以最浓烈的笔墨也难以描绘于那万一的吧?却已然一点一滴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个时候江东的百姓总是亲切地叫他们“孙郎、周郎”,攻城拨寨如同探囊取物的他们,穿城而过坦然地接受城中潮涌而出的百姓递来的茶浆果蔬,以及暗处少女们投来的艳羡爱慕的眼神。那时候两个人都那么年少,又那么俊美。一个疾如烈火,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勇猛无畏,一个多智善谋;一个如日之中天,一个如月之皎皎……
公瑾的双手如同他本人一样纤细而又修长,那是一双惯于舞文弄墨拨弦弄筝的双手,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原来自己的双手一旦握紧了长剑,亦是那么坚定有力。
那是因为伯符一直在他的身后吧?他并不喜欢利刃刺进人的身体时那刺耳的声音,亦不喜欢鲜血染满剑刃时的惨烈,每一回大战结束他一个人擦洗那血迹斑斑的战甲的时候,耳边总是响起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兵士们的呻吟,若非生于这个乱世,自己一定是会成为一个谦谦文士……那个时候他一抬头一定能看到兄长的那双眸子,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里蕴藏着那么多的英气,霸气,傲气,豪气。他会放心地把自己疲惫的身躯靠上兄长那宽阔的肩膀,他会相信,天下,就是用来给他们驰骋的,因为他们都还那么年青。
二十四岁,公瑾便被拜为中郎将,那个时候,整个江东已经是他们的了,而伯符亦不只一次提起要北征许都。
如果没有丹徒山的那支箭的话……
公瑾绝对无法想象自己那位在别人口中“美姿颜好笑语”的兄长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他那**日里英气逼人的俊郎脸庞被厚厚的绷带遮去大半,只露出了一只眼睛来。那只眼睛的光芒也变得黯淡无光了,公瑾的心里凄凉无比,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听医生说过吴侯的伤势再无回天之望,但是……
伯符一看见他走进来,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便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床边的人自动为公瑾让出位置来,于是他便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紧得仿佛铁钳一般,似乎只要一直握得这般紧,便不会被任何力量松开一般。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确切地说出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和过去一样地操练江东的水军。吴地人自幼善水,水军是吴的立国之本。公瑾亦是一生爱水,虽然他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弹过那曲《长河吟》。
白天操练完毕,夜里却还要坐在奏案前看着那些文书。这些事做起来也是和从前一样,有的时候看着那些文书的时候,累得捱不住,趴在奏案上便睡着了,那时候他分明感觉得到有人将一袭长衣披在他的肩头,他会叫着“伯符”的名字惊醒,然后便发现依然只是坐在自己营帐的奏案前,身边的也不过是随侍的偏将。
那个人会跪在脚边动情地道:“江东双璧已去其一,江东不能再失去您了,将军……请您为江东百姓保重身体……”
这样的言语听起来没法不感动,可是那个时候公瑾不明白什么是“江东双璧已去其一”,伯符,不是一直还在他身边么?
已经八年了……
此次曹操来下战书,举八十三万兵马欲一举吞并江东。
“曹操名为汉相,实则汉贼……”公瑾当日确是如此对那碧眼紫髯的君主说的,若非如此,又如何能燃起那年青的胸膛里被潜埋的斗志,又如何能保住他和伯符共同打下的江东基业?他其实很明白“人心”这种东西其实很靠不住,“成王败寇”倒成了千古未变的规律,如若此役失败,曹操便会成为匡扶正统的英雄,而自己与伯符的那十年征战,只不过成了一枕黄粱。
而且那个曹操,虽为汉贼,却也是文才武略,当为一世枭雄,且手下谋臣武将众多。昔日曾在官渡以少胜多打败袁绍,是个难缠的对手。
名剑不会轻易出鞘。若非如此的对手,也许江东水军,还会一直沉寂下去也说不定吧。这样的对手当然也并非没有弱点,他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也实在是太出名了。
还有那个意欲联盟的皇叔刘备。他自然听过吕布的辕门射戟和白门楼,也心知此位大耳垂肩双手过膝的人物能得当今声名也非浪得名声,当日曹操煮酒论英雄还曾试探于此人。但是要举整个江东步吕奉先之后尘,只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当夜,蒋干趁周瑜熟睡之际盗去他书案上书信一封。次日清晨,曹操便以通敌之罪诛杀蔡瑁张允二人。
此时在周瑜帐中,一人大笑道:“恭喜公瑾妙计,得除心腹大患!”此人相貌清奇丑陋,但却自有一股聪明外露的灵气,此人正是号称凤雏的庞统庞士元。
周瑜却淡然道:“什么心腹大患,我怎么不知道?”
“都督妙计瞒得曹操,但却瞒我不过。曹操所帅八十三万兵马皆为中原兵士,不谙水性,然而蔡张二人却是荆州旧部,深谙水战之道……不知道都督接下来可有破曹良策?”
周瑜此时方才放下手中书卷,略一思忖:“火攻吧。”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士元叹道,“适才亦有一人言可用火攻。”
“哦?那人是谁?”公瑾一挑两道秀眉问道。
“就是刘皇叔帐下军师诸葛亮。”
“哦。”他只是应了一声,“那么士元以为用火攻如何?”
“在下亦以为此计甚妙,不过若想这把火能烧得足够旺,在下可为都督再献一计,让曹操将他的船全部连起来,好教都督可烧个痛快!”
“如此便有劳士元兄了。”
他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曹操战书所云的八十三万其实是个虚数,然而直到今天之前,他对能否破曹并无十足把握,而现在,战势在他的眼前却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了。
士元去献连环计,那么,他再找人来个诈降吧,如此里应外合,接下来就看那把火能怎么烧了。
唇角端丽地上扬挑起一抹自信的浅笑,握在剑柄上的手亦是紧了紧。
什么时候起,江东竟然会疲于自保了?伯符,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这个发生的。那个时候,他们只差一步,便可得到天下。
现在是重震江东的声威的时候了。就在这个夜晚,在别人还在忐忑于曹军是否得破的时候,公瑾的视线,已经被地图上西面的大块空地吸引住了。他在想的已经不是如何破曹,而是曹军退后如何为东吴再打开一片新的局面,让那随着伯符的离去而渐渐离他们远去的“天下”,重新在他们的眼前脚下变得清晰起来。
转眼,决战之日到了。
是役,曾让一千年以后的一位诗人大放悲声高歌一曲“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而在那之后数百年之后,亦有位词人在登上北固山时不由心生感慨:“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那一日,只是江东一个寻常的初冬之日,凛冽的风吹得无数战旗猎猎做响,起初是西北风,转而便成了东南。
黄盖已带领蒙冲数舰率先冲了过去。曹操果然依庞统之计将战船尽数以铁链紧紧连接,之间铺上木板,方便兵士行走。齐齐整整的战船黑鸦鸦地排列着,船上的将士尚在谈笑,赞叹丞相高妙之策教这水上也能如履平地。可怜这些中原男儿,亦是别人的春闺梦里人,只片刻工夫,就将要一半葬身火海,一半葬身江水之中。
公瑾平静地站立船头,东南风亲吻着他乌黑如墨的长发,他束发的冠上所系的长缎,并将他身后披着的朱红披风鼓得猎猎做响,他抿着薄薄的唇,眼神清淡如水,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剑柄上。
事先冲入曹营的几只船只已经化为一团火球在江面上撞入曹船,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公瑾握在剑柄上的手一紧,剑指向前。
那一天,几千年都是那样子清澈地流淌的,卷走太多春华和秋月的长江水,第一次变成了满江赤红,那是比公瑾身后所披着的朱红披风更为妖艳和残酷的红色。火势依然蔓延,无数的北地的男儿带着烈火灼烧的伤痕以及被江东的战士手中的刀斧砍出的伤口哀嚎着跌进滚滚疾流的长江水中,半江火光和半江血光映亮了整个初冬原本灰蒙蒙的天际。
仓皇撤离的曹操卒然一个回首,对岸太过美丽的青年统帅清丽如秋水的眸子只是冷然打量眼前足以使他名留青史的一切,满江的焰火,也只是在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底投影青色的焰,曹操顿时打了一个寒彻心底的冷战,江东,但有周公瑾一日,便是他曹操再也无力触及的。
曹操败走华容道,赤壁一役最终奠定了日后三分天下的局面,虽然这并非公瑾的初愿。吴侯日日盛宴为公瑾庆功。然而周瑜却看得很明白,如今还不是陶醉胜果的时候,他还要溯江北上,以断曹操的生路。
公瑾之江陵以解甘宁围。苦苦支撑的曹仁根本已非江东精锐之师的敌手,拿下江陵已是势在必得,围城数月的一次攻城,江陵城内的一支流箭深深地射中了他的右肋。
伤势无疑是严重的,箭头深深地嵌在两根肋骨中间,几可及肺,而且箭头是淬了剧毒的。拨箭之时极其凶险,他数次痛得失去知觉,又被痛得醒来,后来更是吐血如崩,尽管还是成功地将箭拨了出来,给他灌下了解毒的药剂,而那箭上的毒素已无可避免的入骨,伤及肺腑。
当公瑾从深深的昏迷中醒来时,右胸间传来的剧痛和全身的无力感再再提醒他江陵城头的那支箭是如何射中他的,因为他明白那个时候他确实是在走神,因为他会突然想起从前他和伯符一起攻城时的往事所以才会避不过那支箭。他少年之时便与伯符转战江东,戎马生涯近二十年,却从来没有严重地受过伤,而如今他差不多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第一个征兆。
也是一支毒箭啊,伯符,我们的命运还真是相似呢,他苍白失血的脸上泛起一丝微薄的笑意来。床头,昏黄的烛光摇摇曳曳,看得他觉得有些刺目,于是他便又睡去了。
然而他并没有睡着多久,便被一阵嘈杂的呐喊声给吵醒了。他声音喑哑地问着守在身边的侍卫是何人嘈杂,侍卫便回报说是在操练。他看一眼那侍卫脸有畏惧之色,熬红的眼还有哭过的痕迹,于是便叹了口气。
虽是重伤之余,眼神还是凌厉,在那样的眼神逼视下,侍卫慌忙地跪倒于地,将实情一五一十禀报。他于是挣扎着坐起,打蛇不死反被蛇咬自是有的,因为自己伤重,军中士气低落,反被曹仁一连数日帐外骂阵,现在,是时候结束了。
他开始披上自己的铠甲,他穿得极慢,虚弱的身体还是力不从心。第一次他觉得穿过近二十年的铠甲是那么重,重得好象能把他压垮。当他正欲跨步走出大帐,却突然发现他没法走出去了。脚边,甘宁吕蒙为首的,随他征战多年的将士们,黑鸦鸦跪了一地。
公瑾于是道:“大丈夫既食君实禄,当死于战场,以马革裹尸而还,幸也!,岂可为我一人,而废国家大事乎?”众人于是明白再也劝他不住,于是也只得随他一同巡视各营帐鼓舞士气。死寂了几日的东吴大营再次沸腾起来,吴军士气大振。当夜,曹仁得了曹操的密令,率了仅存的一百余骑,伧惶北逃。
吴军终于占领南郡。于是孙权表周瑜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驻兵江陵。
数月后,周瑜为了请命西征回到吴城。
孙权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几月前为了巩固孙刘联盟,他将妹妹孙尚香嫁给了刘备,虽然公瑾曾上书曰:“刘备,枭雄也,关羽、张非熊虎之将……今割土地以资业之,使三人俱在疆埸,恐蛟龙得**,终非池中物矣!”并建议自己借联姻的机会将刘备软禁于吴城使其玩物丧志,然而他却最终未曾依计而行,一月前刘备带妹妹回吴省亲,临行前颇有深意地道:“周公瑾文武筹略,万人之英。顾其气量广大,恐不久为人臣尔!”孙权不明白为什么他那年过半百的妹夫的这句话,这几日来总是如同毒蛇一般盘踞在他的心头,他其实是既期待又害怕着这次周瑜的回朝,他不知道他们见面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因为他很颓丧地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公瑾,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大概只有自己的哥哥才能够看透他吧,然后他又想起了哥哥临终前的那句:“外事不决问周瑜。”
正在这个时候周瑜进来了,孙权一见到他那张明显变得憔悴了很多的绝美的容颜,便将之前还在疑虑的种种给忘掉了。他也听说了周瑜在江陵曾受箭伤,且带伤巡营,曹仁退后他箭疮崩裂几濒于危,于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孙策,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周瑜汇报完荆州的形势,便将几个月来早已考虑成熟的西征的计划和盘托出。孙权越听便越觉得兴奋不已,并对刚才还在相信了刘备的言语对他心生猜忌而懊悔不已。天下,他记得哥哥孙策活着的时候是曾经说过“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然而自从孙策死后,天下似乎就与东吴越来越远了,只是守着江东这块父兄传下的基业,就已经让这位年方二十八岁的青年君主疲惫不已了。
孙权点头不已,他已经听不进去公瑾在说什么,但他明白他只需要点头同意就够了。他有些动情地注视着公瑾那苍白的脸,奇怪的是他总是能让他因为父兄早逝而变得少年老成的心灵很容易就激奋起来,他记起了刘备来迎娶妹妹的时候他站在北固山上鸟览山下的时候,刘备充满羡慕的说这是天下第一江山,那个时候他会感到他那年过半百的妹夫对他的羡妒和搓败感,这让他觉得呼吸非常之畅快,虽然这片江山是父兄交到他手上的。而现在他的呼吸无疑地比那时又要畅快得多了,孙氏三代人的梦想,天下,就要在他手上成为现实么?
公瑾,真乃上天赐给他的瑰宝也。孙权不禁有些动情地询问起江陵的那道箭伤,却被周瑜轻描淡写道早已痊愈。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却不由轻轻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胸口那种熟悉的刺痛又传了过来,事实上那只箭上的毒素还一直在折磨着他的身体。
建安十五年,周瑜于西征途中病死巴丘。